前天在FB的三年前回顧裡,看到自己這樣寫著:「好牌、壞牌...原來人生就這樣。將自己推到數十年之後,再炙熱的情感、再苦痛的折磨,也都雲淡風清了(只要你有王牌的話)。」隨文還附上廖玉蕙教授的散文連結。我忘了當時的心情,於是找了這篇文章重新讀了一遍。三年了,仍然感動。那是份荳蔻年華裡,算不上愛情的感情。但因為單純,因為少女(男)情懷,刻印在心裡的也就深了。
昨天搭車回家時,一路上聽著萬芳的舊專輯,「猜心」、「就值得愛了」、「我記得你眼裡的依戀」、「割愛」....突然想起年少的愛戀情懷。那時,好喜歡聽歌,和同學們也常跑KTV,似乎只有一首又一首的歌詞,才能準確道出自己似苦、似悲、似喜、似樂的心情。
今天是國定假日,看了一集《滾石愛情故事》。它是台灣單元劇,每一集都由滾石經典歌曲來詮釋一個愛情故事。而我看的這集是莫文蔚的「愛情」,是戀愛裡的曖昧期,是想你又說不出口、是揣測著你的眼神與微笑、甘願受折磨、又哭又笑......最傻的時候。
有個老朋友,像劇中的男主角一樣,對移情別戀的前女友沒有責備。即使再傷心,對她也只有關心和祝福。許多朋友們有著自己的歌曲清單,記錄著患得患失的心情,或是追憶著曾有的故事。不少朋友都有像廖老師「他不是我的真命天子(女),卻是生命的曾經」的生命篇章。我想,人生因為有這些分薄緣慳,以及最初的悸動,生命才更有滋味吧。
下面是廖老師的文章(再次推薦),以及莫文蔚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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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玉蕙《人生不相見》
沒有燭光,沒有陪賓,曾經有過的浪漫情緒已然隨著長長的歲月沒入生活的隙縫。人生活到這個地步,堪稱悲喜交歡了。於是,我們點了一籠湯包,加上獅子頭、雪菜百頁和一盤青菜,就從這麼家常中娓娓聊了開來……。
那日,學校信箱內,竟然躺進一本久違故人H教授出版的新書。書上附了打字的紙條,是出版社的編輯寫的,說是作者H交代寄送的。
前塵往事,忽焉在腦海中灼灼出現。黃昏時分,我轉頭從研究室的窗口望出去,一片暗灰的天空,空氣裡盡是飽滿的濕氣。我愣坐著,心情有些激動。呵!幾年了?似乎已不復記省。雖然只是午後四點多,沒有開燈的研究室卻滿布薄暮的頹勢,慣常的黃昏焦慮。我只要想起昨日和丈夫的冷戰和今早出門時丈夫臉上尚未褪去的忿色,便油然而生鬱悶。忍不住拿起電話撥打,向編輯打聽H在異域的聯繫方式,我想寫一封長長的信向故人抒發情緒並填充不回家吃晚飯的空檔時刻。編輯說:H教授從異域歸來已有個把月,不知已然回僑居地否,請打台北電話試試。然後,電話那頭唏唏嗦嗦摸索了半晌後,給了一串號碼。就這樣,幾十年不見的我們在微雨斷續的台北盆地相約,在顧客稀微的蘇杭小館共進晚餐。
〉〉過往心事 湧上心頭
雨勢忽然在應約走出捷運的剎那稍稍轉強,清冷的路燈下,雨絲斜斜灑下。忘了帶上傘,我遲疑著,幾街之隔,堪稱咫尺天涯。心一橫,我投身雨林,往前衝去。「少年時,若是有這般氣勢,能不顧一切,興許又是不同的人生了。」我找著大樹屏障落雨,邊走、邊自我調侃。推開門,冷氣迎面襲來,我不覺打了個寒顫。略加擦拭後,坐在位置上鵠候,看看錶,距約定時間早了十分鐘。我面對著出入口坐下,一邊看表,一邊望著門口,心裡揣測著:會不會見面不相識?心裡不禁有些忐忑、些許後悔,就算跟先生生點悶氣,又何至於就須打破禁忌!
H教授一如以往年少時的每次約會,準時於門口出現。微黃的餐廳燈光下,他戴著一頂鴨舌帽緩步向前,我站起身來,心情無端萌生些微波動。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怎麼老杜的詩真的走進了我們的心腸!好一個寫實版的「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沒有燭光,沒有陪賓,曾經有過的浪漫情緒已然隨著長長的歲月沒入生活的隙縫。人生活到這個地步,堪稱悲喜交歡了。於是,我們點了一籠湯包,加上獅子頭、雪菜百頁和一盤青菜,就從這麼家常中娓娓聊了開來。